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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方:姑苏城里,有位不出枪的“神探”

严方 姑苏城里,有位不出枪的“神探”

  
  
   他,1米76,清秀沉稳而内敛;他一来犯罪现场,那些侦破高手们都很必恭必敬:“‘科学家’来了。”;他突然用拳头用力一捶桌子,同事们就满心欢喜——疑难的指纹比对,有戏了!而他的工作难度,往往和他抽烟时烟灰的长度成正比:烟灰有时候长到2厘米了,对面的同事小方就轻身提醒以下:嗨,严哥,烟屁股要烧到你的手指了!
   他,就是严方,江苏省苏州市公安局虎丘分局刑警大队技术中队科员。今年34岁的他,工作11年来,勘查各类现场3000余起,提取各类痕迹物证2500余件,利用痕迹破案2000余起,带破3500余起,其中利用痕迹破获凶杀、抢劫强奸等重特大案件200余起。因其在指纹破案中的出色表现,先后荣获“全省公安机关平安创建工作先进个人”、“ 全市十佳新录用公务员”、“全市新长征突击手”、“苏州市优秀共产党员”、“江苏省杰出人民警察”等荣誉称号。并于2009年被荣记个人一等功。2010年4月,荣获“苏州市五一劳动奖章”,同年12月被省公安厅聘为江苏省刑侦专家组成员,2011年5月,荣获“江苏省先进工作者”。这样的数据,在业界绝对“震”住同侪,难怪大伙儿都叫他“不出枪的神探。”
  
   我们的价值:让证据“开口”说话
  
   刑警大队技术中队早晨9点上班,但严方8点半就来了。中午不睡觉,利用午休时间去比对,星期天也常来加班。这个习惯十一年了。“照理说,严方如今也算是警界名人了,可这样的习惯依然没变。”苏州市虎丘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吴晓对记者说。
  
   “习惯了,不弄不舒服,每天不打开电脑比对几个,我心里空落落的。知道今天下午要接受采访,我上午已经比对了4个,其中有个很有意思,我是在现场玻璃上提取到一枚灰尘指纹,经入库比对,比中了嫌疑人!”
  
   说这话时,腼腆沉静而内敛的严方神采飞扬——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工作,全身心地痴迷!“以最快的速度瞄准锁定目标,知道他是谁?他可能在哪里?犯罪必留痕,而指纹是重要的证据,我们存在的价值,就是尽快、准确地让证据‘开口’说话。”
  
   严方坦言,这样的认识,其实来自10年前一位老百姓不留情面的责怪。
  
   2002年3月1日,料峭轻寒。前一天晚上,狮山派出所抓获一名入室盗窃嫌疑人。但由缺乏现场痕迹物证的印证,嫌疑人最终被放了。
  
   受害人李阿姨是夏家浜村民,她气冲冲地来到派出所,没进门就大声吼道:“凭什么把人给放了?他偷我家的钱!那可是我起早摸黑卖菜,辛辛苦苦攒了一年的血汗钱啊!”一旁的民警劝说道:“实在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李阿姨气愤地留下了一句话:“要你们警察有什么用!”
  
   听了这句话,正在派出所协同破案的严方像被人狠狠地掴了一巴掌。犯罪嫌疑人留下的蛛丝马迹是破案的关键所在,而作为技术人员,应该不放走任何一丝可疑信息。回到刑警大队值班室,严方暗下决心:做一名优秀的警察!要让自己寻找的证据“开口”说话,绝不让犯罪分子逍遥法外。
  
   工作不久后,严方目睹高新区东吴胶合板市场发生一起四人被杀死的惨案,那样惨烈的现场,给了他内心极大的震撼。“2002年4月17日,我至今记得这个日子,这是我工作后遇到的最惨烈的案件。”严方说,“我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案发现场,和其他技术人员一道对现场勘查,客厅里都是血,母亲、外公、儿子、保姆全部被杀,4个人被捅92刀,儿子手指也被砍断,肠子全流出来……一个晚上拍了四起尸体照片,触目惊心!”那种惨烈让人动容,尽管现场警察谁也没多说一句话,但“一定要抓到凶手”成为每个人心中默念的信念。
  
   从当晚10时持续到第二天18时,连续工作20小时没合一下眼,饿了啃块面包,渴了喝口矿泉水。可是,现场勘查仍未取得实质性进展,案件一时限入了僵局。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时,严方不厌其烦,再次回过头来对整个现场进行勘查研究,除对中心现场进行仔细勘查外,终于在外围现场找到了一只完整的指纹,并连夜进行比对,为最终认定并抓获犯罪嫌疑人,成功破获“4.17”命案奠定了坚实的技术基础。
  
   每天比对指纹300份:成功没有捷径
  
   用一个词形容你的工作?“枯燥。”严方脱口而出。
  
   的确如此!“我们几乎不与外界接触,只与被害人接触。每天坐在电脑前的时间超过8小时。看累了,眼睛疼了,我就抽一支烟给自己一点小鼓励。”
  
   “绝对枯燥的活,但也绝对是个瓷器活——普通的指纹大家都会比对,但犯罪现场留给我们的,大多是残缺指纹、模糊指纹、变形指纹,特征点全部变掉了,很难辨认和比对,好多都是假特征,一旦陷在假特征里,就走进死胡同了。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自己动脑、用心去发现和锁定。在答案里,没有‘好象’或者‘疑似’这样的字眼,只有一个词‘确定’。”
  
   严方的身上,总会带着一个小本子,本子上记着一些和技术工作相关的只言片语,这些都是他在日常工作中收集积累起来的。只要一有空,他就会把这些东西分门别类地整理出来,时不时翻看;时间长了,同事们都知道严方身上有本“破案秘笈”。
  
   每次勘查现场时,他都认真仔细,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勘查结束后,他总是细心观察揣摩现场,细致比对现场提取的痕迹物证,认真思索其中的关联和隐藏的信息。当别人合家欢聚、共享天伦的时候,他在物证的世界里苦苦探索;当别人唉声叹气、叫苦不迭的时候,他却在默默无闻、不辞辛劳地耕耘着。
   “要揽瓷器活,得有金刚钻”。这是严方从事刑事工作后的座右铭,“能比对成功,有时要看运气的。不是付出就能找到,但不付出肯定找不到。”严方说。
  
   “如果说一次偶然的破案是因为巧合的话,严方破了那么多的大案要案就不是因为偶然,这和他严谨细致、执着坚韧是密不可分的。”吴晓这样评价自己的弟子严方。
  
   2007年8月16日晚,苏州市某酒店发生一起麻醉抢劫案,两名外地男子将三名KTV小姐骗至酒店客房吃夜宵实施麻醉抢劫。严方赶赴现场进行痕迹勘查,并成功提取到了犯罪嫌疑人的痕迹。
  
   回到技术室后,一方面进行滚动技术处理,另一方面将工作积极向外延伸,将嫌疑痕迹发往上海、浙江等外省市进行串并。
  
   一天、两天……一个多月过去了,案件依然毫无进展。
  
   案件不破,严方这颗心总是放不下来。他主动放弃节假日休息,只要一有空他就坐到电脑前查对,一坐下就是半天不动身。
  
   功夫不负有心人。严方终于在上海的资料库里查询到一个相同的痕迹,并最终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刘某。与此同时,通过全国数据库比对,警方发现此案与发生在徐州、呼和浩特、湖南等地的麻醉抢劫强奸案现场DNA数据一致!
  
   至此,涉及全国三省一市的系列麻醉抢劫案得以成功串并,从而一举破获了专门以三陪小姐为侵害目标,实施麻醉抢劫、强奸的特大跨省系列案件6起。
  
   严方平均每天比对指纹300余份。这个数字让人咋舌。苏州市虎丘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技术中队中队长张菊明说:“每天面对的工作就是不停地把搜集来的痕迹资料输入数据库,然后进行大海捞针般的比对;有时,一个月时间不断重复着这样枯燥的工作而见不到一丝成果。但他无怨无悔,依然执著。”
  
   “神勤细巧深”:自创5字工作法
  
   “神勤细巧深”。这是严方自己摸索的5字工作法。他对记者解释说:神:要有良好的工作态度;勤:要勤快,指纹比对,你甩的杆越多,钓的鱼就多;细,要细致,甄别真伪,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巧,要下功夫,但也要想点子找方法;深,拓宽思路,要钻研,心得会越来越多!……
   这么多年里,正是凭借这5字,严方在物证的世界里,攻破了一个又一个难题,为侦破一个又一个大要案提供了准确证据——
  
   2007年12月的一天,高新区马涧小区一网吧内发生一起入室抢劫案。警情就是命令,严方立即赶赴现场开展勘查工作。
  
   网吧来往人员复杂,现场一片狼藉。面对困难,严方迎难而上,认真勘查,细心搜索,徐徐推进。在对中心现场及周边环境进行反复、地毯式勘查后,终于成功搜集到一些重要的刑事技术痕迹。
  
   拿着采集好的痕迹,严方立即回技术室用电脑进行机械化处理后,电脑跳出的信息让严方兴奋不已,本以为可以迅速破案,可定睛一看,根本是“牛头不对马嘴”,电脑给出的相似区域集中在嫌疑人痕迹的左三角对应现场痕迹的右三角,但这样的结果并没有被严方轻易地否定。
  
   “有没有可能是比对的方法不对?”严方想方设法用自创的一些方法尝试固定,果然,结果和严方想象的如出一辙。
  
   在严方出具的强有力的证据和对整个犯罪过程细节的准确把握面前,犯罪嫌疑人不得不如实供述了自己的犯罪行为。
  
   2011年12月,公安部下发了一份协查通报,通报中显示一名河南籍犯罪嫌疑人极有可能在江浙一带流传作案。严方在苏州的犯罪嫌疑人信息库中进行信息比对,并没有发现这名犯罪嫌疑人的踪迹。
  
   按照工作要求,此时严方已经完成了比对任务,但执拗的严方偏偏“爱管闲事”。他又将协查通报中的信息同浙江的犯罪嫌疑人信息库进行了比对。“就是他!”当电脑上跳出比对成功的信息后,严方兴奋地跳了起来,就这样,浙江一起盗窃案件找到了“主人”。兴奋之余的严方并没有停下手中的鼠标,他又调出河南等地的信息库,在电脑屏幕的不停闪烁中,又成功锁定一起入室抢劫医院案件。两起案件顺利告破,严方稍稍感觉有些饿意,而此时早已过了午饭时间。
  
   在大学里,他学的是痕迹检验专业,分到技术中队可谓专业对口。可是,他深知痕迹专业博大精深,自己所学的知识有限,严方并不满足自身理论与实践的结合,他还认真研究起刑事技术最新成果和发展趋势,主动学习法医学、理化学、心理学、预审学和DNA等相关知识,拓宽自己的视野,争取把自己打造成刑侦技术的“多面手”。
  
   “技术性的岗位,很多人觉得很难做出成就感,但严方能做出来。除了责任心还有大智慧,让人佩服!”苏州市虎丘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技术中队科员方绍波说。
  
   停不下来的奔跑:只为痴迷
   时间荏苒,白驹过隙。严方在这个岗位上一呆就是11年,尽管11年里破解了无数难题,但他仍对自己独立比对成功的第一个案件情有独钟。“那是个新起点,尽管那只是个简单的盗窃案。”
  
   2002年,闹市区一家川菜馆失窃,现场门窗锁都完好无损,推测有可能是内盗。饭店里30个服务员的指纹都比对了,发现服务员王某的指纹,与钱柜抽屉上残留的指纹完全吻合。王某最终交代:下班前躲在一个包间里,偷了钱然后第二天出来上班。似乎神不知鬼不觉,但指纹出卖了他!“独立完成了一次比对,对我来说,很有成就感!越来越喜欢,越来越迷恋。”严方说。
  
   2011年3月份,苏州市虎丘区浒墅关新区派出所民警在盘查时发现一名可疑人员吴某,虽然吴某面对民警的盘查显得非常镇定,但通过他随身携带的物品,民警断定这个人身上肯定有“事”。
  
   嫌疑人的指纹信息马上送到了严方手中,一个个指纹在电脑屏幕上不断滚动,很快,电脑锁定了辖区内有四起入室盗窃案件均与此人相关。
  
   面对证据,吴某只好“老实”交代了犯罪事实,但在严方眼里,这个吴某却没有那么“老实”。“电脑只是一种辅助工具,如果只相信电脑,会遗漏很多信息。”严方并没有就此“放过”吴某,他根据吴某作案地点和特点,从指纹库中找出相似的指纹信息再次进行手工比对。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功夫不负有心人,痴迷的严方终于在浩瀚的指纹库中挖出另外六起盗窃案件,一举破获这个涉及多个镇区,涉案金额达十几万的系列入室盗窃案。
  
   11年里,他在成长。刚工作的时候,一年才比对成功30个,而现在,一年通过物证系统破获各类案件可以达到429起,占全市刑事技术痕迹破案总数的20%。
   11年里,每天的生活程式化。11年了,有没有疲劳感?“没有!因为不允许疲劳。经验是双刃剑,相信依赖自己的经验,很危险!因为似是而非会造成冤假错案,任何人抓错了,后果都不堪设想!”